秋日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信王府的前厅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朱由检站在厅中任由内侍为他整理衣冠。
他今日穿着素白绸缎常服外罩一件鸦青色无纹比甲腰间系着银带看上去既不失亲王体统又符合侍疾的素净要求。
殿下车驾已备好。
方正化快步走进来低声禀报。
他的目光在朱由检身上短暂停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安排妥当。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惶恐。
他甚至刻意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眼睑微微下垂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走吧。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王府大门缓缓开启一队仪仗早已等候在外。
为首的是一辆青幔马车四名护卫骑马在前八名太监徒步跟随在后——这都是按亲王出行的规制安排既不逾矩也不寒酸。
朱由检在方正化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紫禁城方向行去。
车厢内朱由检脸上的悲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鹰的眼神。
他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清晨的北京城尚未完全苏醒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紧张感。
街面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偶尔经过的几顶轿子也都行色匆匆。
店铺虽然开着但伙计们都在交头接耳不时望向紫禁城的方向。
殿下方正化的声音从车窗外低低传来前面就是东华门了。
朱由检放下车帘重新换上那副惶恐表情。
他注意到马车速度稍稍放缓显然守门的侍卫要比平日更加谨慎地盘查。
停车!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何人入宫? 车夫连忙回答:是信王千岁奉诏入宫侍疾。
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是铠甲碰撞的声响似乎有更多人围了上来。
朱由检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目光透过车帘缝隙向他扫来。
放行!最终那个声音说道但朱由检敏锐地捕捉到其中隐含的一丝不甘。
马车再次启动驶过东华门深深的券洞。
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朱由检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第一关过了。
进入紫禁城气氛更加凝重。
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内侍和侍卫他们表面上各司其职但飘忽的眼神和过于频繁的交流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朱由检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很有讲究几乎控制了所有重要的通道和门户。
魏忠贤果然已经行动了。
他在心中冷笑可惜太晚了。
马车在乾清门前停下。
按照规矩亲王入宫到此必须步行。
方正化掀开车帘搀扶朱由检下车。
就在双脚落地的瞬间朱由检的膝盖故意一软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
方正化及时扶住他惊呼:殿下!您没事吧? 周围的侍卫和内侍都看了过来目光复杂。
没、没事...朱由检勉强站稳声音虚弱只是想到皇兄...心里难受... 他恰到好处地让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将一个担忧兄长病情的少年王爷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几个原本目光锐利的侍卫见状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信王殿下总算来了厂公等候多时了。
朱由检抬头看见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太监快步走来正是魏忠贤的心腹之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
王公公...朱由检怯生生地唤了一声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仿佛被对方的气势吓到。
王体乾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面上却堆起笑容:殿下快请皇上一直念叨着您呢。
他在前引路朱由检在方正化的搀扶下跟随其后。
一路上朱由检看似低眉顺目实则用余光将沿途的守卫布置尽收眼底。
乾清宫外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而且都是生面孔。
朱由检认出几个应该是锦衣卫中的阉党嫡系这些人手按刀柄目光如炬显然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越接近寝殿药味越浓。
朱由检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无论他有多少现代人的记忆天启皇帝朱由校终究是他这一世的亲兄长八年来对他关爱有加。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朱由校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几个太医跪在远处大气不敢出。
魏忠贤站在榻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朱由检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穿透这副懦弱的外表直抵内心。
朱由检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下意识地躲到方正化身后半步这才怯生生地行礼:魏、魏厂公... 殿下不必多礼。
魏忠贤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但其中的威势不减陛下刚刚服过药睡下了您就在这儿陪着吧。
皇兄他...朱由检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眼眶怎么会这样... 他扑到榻前握住朱由校冰凉的手肩膀微微颤抖泣不成声。
这番表现情真意切就连老奸巨猾的魏忠贤也看不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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