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
缠绵。
恼人。
临河一座两层茶楼。
“烟波小筑”。
楼下大堂喧嚣如沸。
跑堂提着长嘴铜壶穿行如梭壶嘴的热气白烟般缭绕。
茶客们唾沫横飞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二楼却是另一番天地。
竹帘垂下隔断大半市声。
只余下雨打瓦檐。
滴答。
滴答。
单调。
又奇异地和谐。
临窗一张方桌。
沈浪斜倚着。
褪色的青布长衫随意披在身上。
他刚从小李飞刀那快意恩仇的世界醒来眨眼就落进了陆小凤的世界。
一个朋友比敌人更容易捅刀子的地方。
陆小凤那家伙朋友多得像春天的柳絮可惜飘着飘着就黑了。
不知是该夸他交友广阔还是笑他眼神不好? 系统?自从被广大读者老爷吐槽成“保姆流”后那玩意儿就安静得像冬眠的蛇。
除了头顶悬着“诸天第一”这根胡萝卜再没别的鞭子抽过来。
天下第一?沈浪嘴角扯了扯。
这世界能让他正眼瞧的掰着手指头都嫌多。
除非……是那深藏海外隐形人“小老头”? 念头闪过随即被他按进心底。
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他学起了天机老人披上“说书人”这层马甲。
只不过他不讲江湖恩怨只谈仙妖鬼狐——反正不用付版权费。
面前一碟盐水花生。
一只粗瓷茶杯。
他一手支颐。
另一手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
嗒。
嗒。
嗒。
竟奇异地应和着窗外雨滴的节奏。
“上回书说到”他开口了。
声音慵懒轻易穿透雨帘也压下了楼下渐起的嘈杂仿佛有种魔力。
“那许仙一个悬壶济世的小小医师端午佳节非要娘子喝杯雄黄酒……” 语速不急不缓。
白蛇现形的惊悚许仙魂飞魄散的绝望白素贞盗仙草的九死一生……在他口中化作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卷。
楼下鼎沸的人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
跑堂的脚步也放轻了。
许多目光投向二楼窗边。
那青衫落拓的身影。
“……那法海老和尚端坐金山寺顶宝相庄严。
” 沈浪的声音陡然转冷。
“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人妖殊途!天道无情!要镇那白蛇于雷峰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他顿住。
端起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茶客们屏息。
嗑瓜子的手僵在半空。
空气沉甸甸的仿佛被那“天道无情”四个字凝成了铅块。
角落里一个安静的身影落入了沈浪的眼帘。
月白长衫云锦料子素净却华贵得晃眼。
年轻的公子独自坐着。
一杯清茶。
面容清雅温润唇角天然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像是能融化江南的湿冷。
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睛却紧闭着无神。
姿态闲适仿佛在听雨又仿佛沉浸在那蛇妖与书生的悲欢离合里。
沈浪的目光在那张温润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暖的生机感从那安静的身影上透出来像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玉兰。
与这阴郁的雨天格格不入又奇异地和谐。
沈浪收回目光。
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平地炸起惊雷震得整个二楼雅座死寂一片!连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屁话!” 两个字干脆利落! “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狗屁殊途?”沈浪的声音锋芒毕露横扫一切陈规旧矩! 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痛快!淋漓!比三伏天灌下一碗冰镇酸梅汤还爽!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那白蛇千年修行为报恩情甘愿委身凡人生儿育女悬壶济世救了多少性命?她何曾为祸人间?何曾悖逆天理?” 他语速加快“倒是那法海老秃驴!打着天道的幌子行拆散姻缘、灭人伦、毁人命的勾当!他才是该被压在那破塔底下永世不得超生的孽障!” 水漫金山的壮烈!厮杀的惨烈!在他口中化作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茶客们呼吸急促心潮澎湃!胸中那股被世俗礼法压抑的郁气被这狂放不羁、离经叛道的言语彻底点燃!直欲冲破天灵盖! 恨不得现在就跟着白娘子去淹了金山寺! “情之一字可填沧海可平山岳!”沈浪猛地一拍桌子!“砰!”碟中花生米惊跳而起如同被惊飞的雀鸟! “漫他一座小小的金山又算得了什么?”他眼中精光一闪锐利如鹰隼。
“天道若真有眼就该劈了那雷峰塔!就该让那有情人终成眷属!预知那秃驴如何遭报应白娘子如何脱困且听——下回分解!” 声音落下余韵却在茶楼里回荡嗡嗡作响震得人耳膜发痒。
短暂的死寂。
“好——!!!”一声嘶吼炸开!紧接着零落的叫好声迅速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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