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独坐昭阳殿三日殿外落叶积尺宫人远远避走连扫帚都不敢近前。
风穿廊过卷起枯叶如纸蝶纷飞落在她门前层层叠叠仿佛为亡者筑起一道无声的碑。
殿内无灯也无香。
她盘膝而坐衣袂垂地像一尊未完成的玉雕——冷、静、却隐隐透出裂痕。
左脚踝处金青符痕再度发烫不是灼痛而是召唤如同血脉深处有另一颗心在跳动与她的脉搏错位共振。
识海之中梦门轻晃那道虚影端坐白骨王座之上指尖轻点虚空声如幽泉: “灯未灭……线未断。
” 她闭目呼吸微凝。
这声音不是幻听是契约的回响是冥途规则被篡改时发出的哀鸣。
她早该想到——千纸阵虽焚但火能烧形难灭根脉;若有人将“替命之律”种入地脉借皇城百年积怨为养分那便不再是邪术而是活阵。
她缓缓睁开眼掌心已握着一只绣鞋。
小鸢留下的那只。
鞋尖红绳静静垂落忽然——轻轻一颤。
沈青梧瞳孔微缩。
那不是风吹也不是幻觉。
红绳竟如活物般搏动了一下像附着一缕残魂的心跳微弱却执拗地传递着某种讯息。
她指尖抚过绳结记忆翻涌:那夜火光冲天纸人列队走入余烬小鸢站在最后回头望她眼神清澈:“我能不做替身了吗?” 她没回答。
如今答案却以这种方式归来——她不能也不该是替身。
门外忽传极轻的脚步声影七现身于帘外黑衣如墨气息沉敛:“昨夜北城暴毙五具流民皆面覆黄纸。
但……纸色泛青非昨日所用之料。
” 沈青梧指尖一颤红绳骤然绷直似感应到了什么。
“青纸?”她嗓音沙哑像久未开口。
“是。
”影七低首“属下查验过纸中掺有骨灰与生魂碎念手法更狠——直接抽魂炼纸不待其死。
” 殿内死寂。
她慢慢站起绣鞋紧攥在手指节发白。
这不是收尾是重启。
玄冥子没败他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把整个皇城变成了他的祭坛把地脉当成了纸浆池把千万冤魂的名字刻进大地让它们自行重生、自行执念、自行成阵。
这才是真正的“万民代命”。
她披上素色斗篷推门而出。
秋风扑面卷起满地枯叶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她踏过落叶堆一路无言直奔城北乱葬岗。
焦土依旧黑灰未清。
可就在那片曾燃尽纸人的废墟之上竟生出一层薄薄的纸芽——半寸高惨白如尸皮随风摇曳宛如招魂幡林立。
沈青梧蹲下身指尖触向一株纸芽。
刹那间阴寒刺骨无数杂音涌入脑海:哭声、咒骂、求饶、呼唤亲人……全是残魂碎片尚未消散反而被什么东西强行维系着存在。
她咬破掌心鲜血滴落焦土以血为墨以赦为印掌心画出一道古老符纹重重按向地面。
“断绳现。
” 一声轻响如朽绳崩裂。
白影浮现身形稀薄如雾几乎透明。
正是纸巡使首领“断绳”小鸢的前身第一位自愿赴火的替身童。
他跪伏于地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判官……他们把‘名’刻进了地里。
” 沈青梧心头一震俯身细看。
只见纸芽根部缠绕着极细铜丝锈迹斑斑却坚韧异常。
铜丝之上密密麻麻刻着名字——每一个都熟悉至极。
那是《墨簿》中早已标记为“已燃”的名字。
本该灰飞烟灭的魂魄竟被重新钉回人间以铜丝为引以地气为养以怨为力催生新纸。
这不是复活是亵渎轮回。
她猛地抬头望向皇城中心——那里是帝心所在也是怨气最盛之处。
千纸阵原是以帝王之怒为引如今反向而行竟是以亡者之名为基借帝王遗忘、判官疏漏之隙悄然重构大阵。
“墨簿!”她低喝。
虚空震动一位佝偻老者自识海浮现背负巨册每一页都渗着血痕。
他颤抖着翻开《替死名录》一页页滑过忽然—— 原本熄灭的名字竟开始复现血光。
一个两个十个……越来越多。
“不可能!”墨簿嘶哑惊呼“这些魂已归途为何……为何还能显名?!” 沈青梧盯着那些复燃的血字终于明白。
“有人以‘双弃之命’为核。
”她缓缓道“既被帝王遗忘又被判官庇护断裂……此等魂无主无归最易返生为怨种。
” 话音落下她脑中闪过小鸢的脸。
那个曾被她救下、又亲手送入火中的女孩。
她护过她却未能守住她;帝王不知她史册不载她。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弃命之人”。
所以她成了阵眼。
所以她的红绳还在跳。
风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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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在后宫开冥途第157章 你们烧完的灯该我来点火来源 http://www.chian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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